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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元家的江洲芦庵

  仪征地处大江之滨,江中有洲,随着江水冲刷和江沙沉淀,这些洲会消失或者长大,也可能与江岸连成一体。清代这些江洲的划分,是以靠近为原则的,有《道光重修仪征县志》四境图、水利图、舆地志•山川(山、江、河、沙、洲)、食货志为证。不像现在,江中洲岛尽归江南。
  嘉庆十一年十月,阮元丁忧期间,仰承父亲阮承信遗志,购置仪征江中天禄洲南面的鹰洲,将洲上芦柴收入用于家族中祭扫、丧葬、敬节、养老、义塾、考费等支出,并将洲名改为礼祀洲,查《道光重修仪征县志》,“礼祀洲纳课银四十三两七钱五分七厘”,在县志记载的十一个洲中名列倒数第三,算是个纳税小户。这里也成了阮元经常游玩的地方。

  嘉庆十四年,礼祀洲与下游镇江的小岛连成了一体,随之产生了与镇江某地主的产权纠纷,镇江地主将阮家告到镇江府。此时阮元在浙江征讨海匪蔡牵的作战正在进行,无暇顾及,委托比自己大4岁的族叔阮鸿(字逵阳、号北渚,仪征县学生员)从浙江幕府回来打官司,官司最终打赢了。后来阮鸿没有再随阮元宦游,专心在家打理族中产业。道光二十三年,阮鸿卒,阮元亲往哭奠,书挽联云:“鲁浙试文章,杜绝院棚关节;江湖种芦稻,筹开祭瞻章程” 。
  道光二年,阮元赴京哭谒昌陵回广东,途径扬州祭祀,六月初七,江都县令陈文述邀请阮元到焦山、金山游玩作诗,同行的有陈文述之子陈裴之、翠屏洲诗人王柳村及其子王子屋、僧人借庵、阮元从弟阮亨,一行人兴高采烈玩过焦山金山,大雨忽至,大家赶紧就近到礼祀洲避雨,夜里就住在洲北的二道沟。
  道光二十二年二月初三,阮元和阮先(阮元从弟、阮鸿次子)乘红船出江再游礼祀洲。一方面与阮先一起察看芦苇长势,另一方面也看看洲上渔民张网捕鱼。有渔民捕到了“长数尺”的大白鱼,阮元很高兴,命人用柳条穿起来迅速送回扬州,做成祭品供奉家庙祖先。他要告诉爷爷阮玉堂、父亲阮承信:这是我亲自出江弄到的鱼,刚刚出水于芦柳之间,新鲜着呢!而且这是白鱼,您二老看这鱼色,白亮白亮的,用于祭祀真是再合适没有了,“不负礼祀之本意也”。
  阮先受阮元委托,负责礼祀洲治理,阮元戏称他为“长芦伊人”,阮先对这个戏称很满意,还刻了一方印章:“太傅旧谓长芦伊人”,据世业洲镇政府网站介绍,洲上现在还有一支阮氏后裔。笔者推测,当是阮先后代。
  道光二十三年秋,阮先又要去礼祀洲督察收割芦苇的事儿了,阮元为他送行,有诗相赠。据仪征县志记载,阮元在礼祀洲上建有长芦庵,屡被江潮浸涨,从弟阮先常修葺之。阮元有诗《送弟慎斋住长芦庵》:
  秋风秋雨损秋怀,小阮皆深大阮哀。
  登岸累君住庵去,剪屏为我获洲开。
  苍葭采采皆霜雪,白露瀼瀼或溯洄。
  既是庐农即农事,古今农事不妨缞。
  道光二十五年正月二十日,是阮元82岁生日。阮元一生不做生日,按惯例“茶隐”。从前过生日茶隐,都是和北渚二叔阮鸿在一起过,如今阮鸿已作古,再去北湖心里不好受,所以去仪征礼祀洲。
  到礼祀洲后住长芦庵,遇着大雪,老天留客多住些时日,老人家回忆道,乾隆癸丑(五十八年),自己刚30岁,任詹事府詹事(正三品),长女阮荃和江夫人刚刚去世,那年正月乾隆皇帝举办茶宴,御赐阮元一幅杜琼(明代苏州画家)的《溪山瑞雪》图,并且有题诗:“雪景溪山写杜琼,玉为世界不孤名。老翁驴背循溪路,输与凭窗望者情”。这些画都是阮元当年奉旨整理《石渠宝笈》时挑选出来的稍次一等的旧画,皇帝题了诗,用来举办茶宴时分赏近臣的,恰巧自己生日,所以阮元从此不做生日,只过茶隐。40岁在浙江巡抚时,凡生日都去山野,50岁时在漕船上度过,60岁时在广东竹林,70岁在贵州溪雪舟中,如今82岁,在长芦庵遇见了“溪山瑞雪”之景,可见一切皆有定数,60年前皇帝分赐的这幅图,决定了阮元终身茶隐之局。

——《阮元仪征事》第四章(购田置业看花赏景)第四节(江洲芦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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